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腦洞很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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請小心食用

    夏季的夜裡,中年即將老年的男性正吹著冷氣,他嘴裡罵著這樣的風一點也不體諒年紀長的人。但偏偏他嘴裡又吐不出個老字,只好在心裡罵咧咧,動動手裡的筆,寫了幾句話,一會又是歪頭又是揉肩,最後他受不了,索性罷筆不寫,動身想沖澡,平穩自己的情緒。

    一開門,他眼裡飄過風撩起的烏髮,感到熟悉,伸出手卻撲了空,迎面而來的熱氣沖上,一晃眼他也看不到那個身影。

    摸了摸下巴,他忽然間想起一位女性。那是幾天前的事。他一時心血來潮,穿上他認為有點時髦的西服走上街。他從來不是一個落伍的人,就算知道自己年紀不再年輕也是(雖然最近越來越不能習慣到處閃亮的燈光、吵雜還有速度),城市的改變卻讓他有種措手不及。他只好走進(落荒而逃)一間咖啡店。

    想到此,他又走回書桌。

*

     那是意外。

    他在咖啡廳裡遇見的女性,有著過腰烏髮以及水藍色大眼,混血兒般的五官。第一眼只留有深邃的印象,看久了便覺得細膩,不論是肌膚的細膩白皙或是四肢纖細都完美展現出東方人特有的美,但令他驚奇,是對方的眼睛、身高、比例等都保有西方人的特質。

     真是奇蹟!

    當時,他糊裡糊塗地想著,咖啡就這樣囫圇吞棗的進入腹部,咖啡色液體溫熱滑過他有些年紀的喉嚨,錯覺使他覺得喉嚨正在燃燒。

     高跟鞋發出聲響,他回過神盯著那雙腳,由於被面容給震驚,使他忘記看向他所愛的腳(這點讓我非常震驚且難忘)酒紅色涼鞋式,露出大半腳背,午後陽光使它看上去像是舒芙蕾淋著蜂蜜並點綴鮮紅莓果。這樣說似乎不夠,那雙腳可不是單單那種軟趴趴的糕點可以訴說完。外貌是白玉,也不過白,透出粉色的光輝,不明顯;力量宛若一團上好的麵團具韌性、優雅。綜合起來,他自己也不是不能明白他腦中第一個浮現舒芙蕾的原因,可他就是不滿意腦中這樣的想法,又陷入懊惱,只好作罷。

    她穿著Christian Dior的A字及膝長裙,深藍色用鵝黃色緞帶束著,外面是時髦的千鳥格西裝外套,他能認出品牌也多虧這款外套。同時,他也發現,對方外套上插著一朵白百合,耳垂上掛著水晶耳飾。

    百合不適合她。

    不知怎麼了他就是這樣想,毫無頭緒。

    她似乎也感受到注視,可像她這樣的女人應該每天都受到注目或是鎂光燈吧?

    像這樣的女人,一定是從哪來的富家千金也說不定。他續點熱咖啡,望著那位女子款款而來,有著說不出的意外及興奮。

    倏然間他感到一陣害怕,短暫像是觸電。他發現,他的眼睛直直望著她,也覺得對方美麗的不可思議,但就是覺得不對勁,眼神、舉止、神情,這樣近看什麼都不對勁了,心中有一塊正在咆哮否決眼前這個女人的一切,隱隱作痛。

    「先生?」她開口呼喚他,他卻遲遲無法回答,答不上話,眼瞼快速上下張闔,她卻歪了頭,出奇有耐心地等著他找回聲音。

    「怎麼了?」他找回語言,艱辛地問,這樣讓他羞愧又可笑。

    女人卻毫無取笑他的意思(或許有,那雙眼睛裡太大,大的有太遼闊,讓人分不清楚方向)說道:「我想跟先生同桌,眼下也沒有其他位置,願意嗎?」。

    「當然。」

    有美人同桌當然。

    不了一會,他有些後悔。

    他就是看著那個女人越看越不順眼,那種不順眼也不是覺得對方不好看,而是怪異感不斷侵蝕他的眼睛。除了百合花,他望著五官,細緻漂亮。對!沒錯!是好看沒有錯,但是他就是覺得唇膏顏色不對、腮紅不對、眼影不對、眉毛不對,什麼都不對,那樣的感覺讓他恐懼,覺得有什麼東西要湧上來,一種他不喜歡也不想要面對的東西。

    他想他當時的臉色很糟,而且糟到不能再糟,女人卻完全不在乎,甚至有點開心看見自己這副模樣(可能是我自己多想,根本沒有人會想要看著一個中年人吧)眨著水藍色的眼睛。

    「您是谷崎潤一郎先生嗎?」她問,答案十分確定,我愣愣地看著她,點頭。因為怪異感壓倒,完全說不出話來。

    「是嗎?」她追問,臉上帶著欣喜,還是戲謔?那時的他根本無法回答,感受到胃正在翻騰,努力地往對方臉看去,擠出一句:「是。」。

    「啊!我有事想請問您,不知道你方不方便…您還好嗎?」她詢問,手伸向谷崎潤一郎的額頭,那個被汗浸溼的瀏海還黏在額頭上,這讓他感到不好意思,卻也無法拒絕,看著那隻白嫩的玉手就這樣覆在他額上。

    意外是一隻冰涼的手。

    「好冰……」他回答,顯然胃沒有再跟他鬧脾氣。

    「天生就是這樣,您看起來好多了呢~」她笑著說,此時谷崎潤一郎才正視那雙眼睛,找到裡面的戲謔,由不得嘆一口氣想:「還真像誰啊!」,可惜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個所以然。

    「所以想問什麼?」他坐直身子問,將對方的手從自己額上移開,露出還算親和的笑容,即使他知道應該有點可怕。

    「您認識芥川龍之介老師吧!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呢?」她問,極其真誠又極其神奇,至於神奇是他自己的感想。只要怪異感形成的壓迫退散,他就能正視那張漂亮的臉龐,他這麼想著,又開始懷疑那是從何而來。

    「一個……不安有點單純,非常纖細,讓人可以感受到壓迫感濃厚個人魅力的人。」他說出回憶,在回憶裡刻畫出那個人的面容。可惜,停留在一個尷尬的表情,那是一張哭紅腫的雙眼,望著自己有些可憐,實則是無底的不安、恐懼以及深不見底的黑,像是夜裡的汪洋,讓人迷失。

    這麼說起來,那女人的眼睛也是相同,只是明亮許多,共通點就是會讓人迷失,走不出去……

    之後女人回答了什麼?

    是失望的臉吧?

    谷崎潤一郎突然想不起來了,只好暫時停止回憶,發出零碎吵雜的呼吸聲,趴在桌上,看著正在修的稿子,心裡盤算什麼時候要找荷風先生來一起修改、分享。

    失望的臉嗎?

    總覺得想起了些什麼,又沒什麼,他開始發出有點吵雜的音調,也沒增長出什麼新的回憶,也沒想起女人到底最後給了他什麼表情或是句子。

    這麼美的人,會忘記真奇妙。

    是刻意的吧。

    他仰天深深嘆了口氣,說不出一句話來,但在無人的房間也不用說出什麼話來。索性他拿出一盒菸,將它點燃,菸霧朦朧它的視線,菸充斥口腔至肺葉,這個年紀,每當他吸菸,喉嚨就像是被燒過,有些難受。

    菸霧裡,他望去,總覺得想起些什麼,緊拉著線也不是他的風格,索性不管,讓回憶自己找上門來,什麼也不做。殘忍的是,當他將放任時,找上他的回憶都不是些美好,而是他自己都不想面對、遺忘,選擇淡忘,他依然會想起,尤其在他放任回憶自己去搜索的時候。

    這麼一想,那個人似乎習慣坐在那個位置呢。他沒來由地想起二十年前死去的友人,應該算是友人的人,總之這位友人的身影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出現在腦中,他暗付,明明先前想卻怎麼也想不出個完整,這時候才給我出來啊!回憶是無法怪罪到真人身上的,尤其是那個人還不在的時候……

    已經二十年了啊……他沒頭沒尾的開始感嘆。

    那個人還年輕的時候就坐在那,眼睛還是堅定具有光輝,不至於難以親近,不過常會讓人感到疏遠。笑起來還不錯,挺開朗的,只是他不常笑,通常都是帶有戲謔的眼神。

    那個人會笑他的衣服俗氣、搭配起來不好看等,事後又在其他地方稱讚他某些地方他喜歡。

    這麼說起來,這個人還真是奇怪。

    谷崎潤一郎想著,手裡的菸也短得要燒手,他趕緊將菸蒂插進菸灰缸,菸霧也就散去,走得無影無蹤,像那個人一樣。

    說遺忘,那是不可能,那個名字難以從腦中拂去。

    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呢?

    谷崎潤一郎難以回想起,好像腦袋把它判定成不想要憶起的回憶。

    那就算了吧!

    「你會這麼輕易認輸嗎?」

    他猛然看向門,沒有人,可他偏偏確定聲音從那傳來,便不自覺小心翼翼走向門口,轉開門把,帶著期待……

    什麼也沒有。

    毫不意外,留有失落。

    「谷崎潤一郎先生,嚇到您了嗎?我記得我有說我今天會來訪喔!」那個女人,漾起笑說著。

    今天的她,節節分明的手指夾著菸,整個人消瘦、蒼白,未施裝容的臉蛋讓唇更加明顯,不自然疙瘩在心底消失,更多、更多的是懷念,重疊在一起。

    她走近,那個她覺得不討喜,卻懷念的中年男人,帶有戲謔、厭惡以及好奇,拉起對方酒紅色領帶笑著說道:「領帶很適合,但衣服不適合。」。

    「就你這麼說。」

    可惜女人只是挑眉,對於對方的表情感到噁心。

    她只不過是按照書的內容說出台詞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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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豬腦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